[吴复生/李问] 一家之主

Relationship: 吴复生/李问

Summary: 两个人组成了一个由谎言和秘密支撑的家庭,并且拥有了一个女儿。

Warning: 不健康的家庭关系;故事接电影结尾的主角假死、逃亡,以及罪犯夫夫设定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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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stamenta et orbos tanquam indagine capi. 
—— Tacitus  




千禧年巨浪潮起潮落,吴复生一家在新纪元的波折冲击下辗转各地,渐得安稳。他声称自己对前事早已金盆洗手,生意慷慨转手他人,如今吴家看似门干户净、身清底洁,实际上仍握权柄,手上千丝万缕,脚下暗流汹涌,收割多少人命也未可知。  



作为吴家的女儿,她对家事从来都是守口如瓶只字不提,但偶然间,她还是向自己的密友吐露了一个秘密。

“我母亲的父亲亦是我的父亲。” 她斟酌了很久,这才终于说道。

但是她没有过多地讲下去,因为再要多说时,会把过多的误解泄露出来。她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她的父亲一样神秘兮兮、和她的母亲一样心事重重。秘密说出来依然是秘密。



在她记忆尚早时,母亲时常抱着她给她讲故事。“母亲”亲口说,他的初恋情人是个美丽的华人女画家,他们早年在温哥华相识相爱。然而父亲在一旁听后对此嗤之以鼻,用蹩脚又阴阳怪气的国语说:囡囡,你相信你母亲说的那些鬼话吗?

女儿不作答,她心想,或许母亲是个孤独的人,才会对自己、对别人有说不完的假话吧。但是真实的则是他们的相识相恋,也就是后来,他遇到了他,即遇到了现在的父亲。母亲早年的唐人街生活被讲饰得过于艰苦,以至于她觉得他和父亲的相遇听起来更为浪漫。浪漫的起点源于一幅古画。“当时妈咪生活很困难,是我帮了他一把。”说到往事时,父亲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相同戒指,得意地向孩子展示:“你看下,这戒指是Hong Kong回归那年,我在清迈[ ! ]送给他的。”


她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契父,这个人是值得一叙的,至于她的父亲为什么是她的契父,事实上,她的父亲与她并没有法定上的亲缘关系,但她还是叫他父亲,父亲叫吴复生,她只听过他名字的粤语发音,具体是哪个名哪个字,她并不能确切知晓。而对于她的困惑,父亲教育她说,他的名字并不重要,因为名字不具有人的全部存在,而“画家”这个名字才是他自 拥 有的。女儿对外评价道:除了有些故弄玄虚外,他绝对是个绅士,优雅且不羁的绅士。


吴先生恋家,这在他们所居地的左右邻里处都有耳闻,他在家庭中绝对是个负责任的主干,他主外安内,小到教育方面,也颇有心得。诸如当他发现女儿的绘画天份后,大赞女儿天赋异禀、艺术家业后继有人,独不见女儿红扑扑脸蛋后另一人愈发阴郁的表情。

有父亲就会有母亲,有人主外必会有人主内,后者在家庭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是那么突出,就像一座严重失衡的天平。母亲相对寡言许多,父亲说他不幸遭遇了一次事故,身心受创,听力严重受损,色感也渐弱,吴先生心疼地承诺:一定会用尽一切使爱人康复。母亲原先也是个不错的艺术家,如今他斑驳满是伤痕的手也再难重拾画笔,女儿想再睹他昔时风采也不得愿。问起是否存有旧作时,父亲噌地点了一支烟,满脸惋惜地代答道:“一把火烧掉了,是吧,大师卡夫卡?”[*1]这时母亲的脸便会抽搐起来,他眼里全是病态的悲愤。父亲轻吻他的手,用母语安慰他,让他闭嘴:“阿女画技见长,唔好黑口黑面,高兴啲啦!”[*女儿画技见长,不要黑着脸,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烧画的孤胆英雄行为令人匪夷所思,女儿不禁肃然起敬,别看她的母亲总是一副柔弱无主的模样,他杀生也是毫不手软,正如同他曾经亲手开枪打死了别人的未婚夫一样。此后他的行为更令人难以置信,他扔掉枪,跪在地上痛吻丈夫的手,求他将他纳入翼下。这种说法引起了小女儿的一度厌恶,她想,她母亲像个低等动物一样雌伏在她父亲面前,这真是家中一大丑闻。但是父亲说,事实并非如此,请千万不要这么想,我和你妈咪是好朋友,是好拍档,是平等的伙伴关系。

他们的家庭都是体面人,却总是不可避免地传出丑闻陋闻。家庭和家族一样,就像一棵树,既要根深也要叶茂,内要修德外要显才。然而家庭本身不会使人变得高贵,而是人使得家庭变得高贵。女儿渐渐明白,她的父母不会使她感到光荣,她也不会使她的父母感到骄傲。在逐渐成长的岁月里,小女儿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家中失去重心与主位,诸如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足以证明——父亲只用国语和英语同她交流,而与他的配偶对话时,他却格外偏心而亲昵地使用粤语;无法共享相同的语言待遇使得小女儿心生妒意,在发生更多的相似小事后,她领悟到,他们宠爱他们的子女但是并不是因为爱,其实他们都是自私的,他们眼里大约只有彼此,同心同德之下,子女并不是维持他们亲密关系的必要因素,有句话怎么说?“二人若不同心,岂能同行?”(*阿摩斯书3:3)  



她热心而睿智的朋友听她所怨所言后,将信将疑,摇摇头贸然给出了一个建议:一件事不足以证明父母的爱与不爱,我想你对你家人的误解太深了。吴家小女眼前一暗,她桌子一拍恨道:你真的不理解,他们不是我父母,他们是杀人凶手,他们一个是控制狂,一个是胆小鬼!




同年09年夏,小女儿突然策划了一次短暂性的逃亡——在一次国际少年夏令营活动结束后的归程中,她撕掉了回港的机票,背而驰向了挪威航班的候机室。就在当时,她亲眼看见她的父母出现在了登机口,笑眯眯地向她招手说:囡囡,欢迎回家,你走错登机口了。

父亲那天穿着一件卡其色大衣,提着行李箱,把机票递给她道:你是妈咪的宝贝,不要叫他担心。父亲的宽大风衣遮住了身后的母亲,他又换了一副眼镜,鼻梁上有一弯伤月,身形较一个月前更显单薄;他眼湿湿地抱住她,轻声道:不好离开你Daddy,不然我们一家就毁了。

女儿闻到了他们一身的铁锈味,最终决定留下来,并给那位朋友发了最后一封电邮:


我们家将要回港待上几个月,并给你捎上了礼物。对于之前和你吵架的事情,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朋友,对你,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ps: 文件里附带了一张我母亲的画像,那是我昨晚偷偷画的。可见我母亲消瘦了许多,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却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20090812/英国/吴     



她还未满十五岁,本应该有无法消解的倾诉欲,于是她的好友便成了她忠实的听众。然而这件泄露事件很快就让她的双亲知晓——通常来说,子女的愚笨都会让家庭蒙羞。我们便可见一贯温和的母亲如今一语不发,他一动不动地听完她的父亲实时报告了她的罪行,闷闷打翻几盘颜料便拂袖而去。

而父亲在等到一声门响过后,他摘下手套,将手放在她肩头,在获得小幅度颤抖的回应时,父亲揉了揉女儿的头,将她分叉的编发撩到耳后,用接下来的话压安抚了她的惊慌,他看似宽容无比地原谅了她的过错。“囡囡。”他亲昵地唤了一句。


“同Daddy讲讲,你们之间讲了什么小秘密?”


“我说,您是我的父亲。”女儿咽了一口唾沫,听见楼上地板发出了类似于画框的重物触地的声音。父亲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起伴侣的神经质。


“你又撒谎。早点睡觉吧。”临走前不忘给女儿一个晚安吻,父亲慢悠悠踱上了楼,他可不想让他的伴侣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得知了他们的秘密而大发雷霆。



这回吴家女儿又要换一个密友了。也许她并不是那么喜欢她的密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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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作家卡夫卡曾立遗嘱要焚 毁所有的生前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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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 


1.题记一句“testamenta et orbos tanquam indagine capi.” *他就像网一般将遗嘱和监护权一并掌控在手中。——古罗马•泰西塔斯

2.这篇其实有很多彩蛋和私心,我也不是很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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